close

  
  5月19日,是葦岸去世十五周年紀念日。人們對他的閱讀,從熱烈走到瞭如今的淡漠狀態,不過,對於那些喜愛自然文學、關註心靈與土地的人來說,葦岸的地位不曾受到影響,其作品愈發具備經典氣質。
  在自傳《一個人的道路》中,葦岸寫道:“我喜愛的、對我影響較大的,確立了我的信仰,塑造了我寫作面貌的作家和詩人,主要有:梭羅、列夫·托爾斯泰、泰戈爾、惠特曼、愛默生、紀伯倫、安徒生、雅姆、布萊克、黑塞、普里什文、謝爾古年科夫等。”從這裡可以看出,西方文學尤其梭羅的作品乃是影響葦岸的“源頭活水”。
  葦岸何以成為葦岸,又如何完成他自己,追本溯源,考察他的閱讀和寫作,發現其中的精神線索,便可一窺究竟。
  談海子 含著泥土,來自大地深處
  1989年,詩人海子卧軌自殺,他隨身帶著四本書,分別是《聖經》、《瓦爾登湖》、《孤筏重洋》和《康拉德小說選》。
  海子和葦岸在1986年左右相識,海子曾送給葦岸《孤筏重洋》一書,葦岸對這本書產生了濃烈的興趣。1947年,海爾達爾和五位同伴駕駛一隻木筏離開秘魯海岸,駛入南太平洋,木筏漂流四千海裡,歷時三個多月,到達波利尼西亞群島的一個荒島上,此舉證實了他的設想——人類能夠乘木筏橫渡太平洋。
  對於《瓦爾登湖》和《孤筏重洋》這兩本書,1988年2月,葦岸在日記中寫道:“這是兩部閃耀著人類自古不熄的英雄主義之光的書。兩書的作者通過自己的行動,為人類提供了新的可能,他們是做出了人間壯舉的英雄。”
  在生前,葦岸常與海子談論各自的閱讀和寫作,甚至“談起自殺的方式”。看到葦岸的自然筆記後,海子也分享了自己在家鄉安徽對夜的觀察,“你說夜色不是從空中降下,而是從大地涌起。你長久地盯著一顆顆像是相繼出來敲鐘的星星。”
  海子帶給葦岸影響,多因意氣相投。在葦岸看來,“海子含著泥土,來自大地的深處”。日後,葦岸親近泥土,寫下諸多土地與星辰的贊美詩,莫不為這句評語提供了自己實證性的註解。
  談梭羅 抵制金錢至上主義誘惑
  從海子那裡借來的《瓦爾登湖》,葦岸連讀兩遍,做了近萬字摘記,喜愛至極。在他眼中,《瓦爾登湖》是一部優美的、自信的、撼人的散文,“在精神的意義上,有些書籍形成了豐富我們情感的血肉,有些書籍構成了支撐我們一生的骨骼。本書屬於後者”、“我感到很幸福,由於這本書,我覺得我獲得了一次新生。它給我帶來的精神喜悅和靈魂顫動,是我讀過的其他書所不能比擬的。它教人簡化生活,抵制金錢至上主義的誘惑。它使我建立了一種信仰,確立了我今後朴素的生活方式。”
  不僅是生活方式受到影響,得益於此番閱讀,葦岸的寫作也發生轉向,他自己的解釋是,“當我讀到《瓦爾登湖》,我的確感到我對它的喜愛超過了任何詩歌。這就是我在詩歌路上淺嘗輒止,最終轉向散文寫作的原因。”
  1988年,葦岸開始寫作系列散文作品《大地上的事情》。到了九十年代,散文寫作顯示出巨大的能量,聲勢驚人,出版社不斷推出“新生代散文”合集,葦岸進入公眾視野,成為新生代散文的代表作家,因其文字節制、淡泊,而被認為“呈現一種類似於‘零度寫作’的狀態”。
  梭羅是一名超驗主義者,他自給自足地在湖畔生活了兩年,不停閱讀、思考、寫作,在葦岸眼中,梭羅把思想與人生完美地結合成了一體。梭羅對葦岸的影響日益突出,成為葦岸散文寫作的一個重要的精神源頭。“梭羅使我們懂得人只有從物欲的泥淖中掙脫出來才能保持尊嚴,獲得自由……雖然梭羅陶冶內心世界的主張已被現代社會所忽視,但他的理想卻永遠啟迪著後人。”
  1998年,葦岸在家附近選擇了一塊田地,在每一節氣的同一時間、地點,進行觀察、記錄,形成筆記,寫作《一九九八:二十四節氣》系列散文。
  談惠特曼
  大自然終生的熱愛者和贊美者
  梭羅出生在馬薩諸塞州康科德鎮。愛默生32歲時從波士頓遷到康科德定居,他提出“自然是精神之象徵”,他的觀點影響持續至今,成為自然文學的理論基礎。很長一段時間里,愛默生和梭羅關係密切,梭羅失去工作後,愛默生還邀請他住進自己家,做了一名園丁,也因此接觸到了他的大量藏書。
  在葦岸看來,兩人的關係是“在心靈上、思想上存在一種先天的契合和呼應”:愛默生提出,在社會現狀下,人只是站在社會分派給他的崗位上,“律師成了一本法典,機師成了一架機器”,“已經喪失了自己的完整性”。梭羅則認為,“人類已經成為他們的工具的工具了,饑餓了就採果實吃的人已變成一個農夫,樹陰下歇力的人已變成一個管家。最傑出的藝術作品都表現著人類怎樣從這種情形中掙扎出來,解放自己。”
  兩人對於人自身的看法,某種程度上,也影響了葦岸對梭羅的評價。在一封寫給友人的信中,他表示:“人們談論梭羅的時候,大多簡單地把他歸為只是個倡導返歸自然的作家,其實這並未準確或全面地把握梭羅。梭羅的本質主要的還不在其對‘返歸自然’的倡導,而在其對‘人的完整性’的崇尚。梭羅到瓦爾登湖去,並非想去做永久‘返歸自然’的隱士,而僅是他崇尚‘人的完整性’的表現之一。”
  葦岸進一步指出,“愛默生更學者化、理論化些,梭羅則詩人化、實踐化些”。文學評論家樊星認為,這表明葦岸更看重詩化的生活,而葦岸的認識也體現出某種時代精神,畢竟“詩意地棲居”才更令人神往。
  在愛默生、梭羅之外,葦岸還推崇詩人惠特曼,稱他是“大自然終生的熱愛者和贊美者”,以惠特曼的話表達自己的散文美學追求:“藝術的藝術,表現手法的卓越和文字光彩的煥發,全在於質朴。”對於惠特曼,李克強夫人、學者程虹稱其為“自然的歌手”,作品散髮著曠野氣息。
  程虹從事美國自然文學研究已超過十年,在《尋歸荒野》一書中對自然文學進行了梳理,其中包括愛默生、梭羅、惠特曼、利奧波德等人。和葦岸一樣,相比於愛默生,程虹更看重梭羅,她認為:“梭羅不僅把愛默生的理論付諸實踐,而且又比愛默生超前一步。他預見到工業文明於自然之間的矛盾,提出了‘只有在荒野中才能保護這個世界’的觀點。”程虹還譯介數本美國自然文學作品。5月6日,與李克強會見埃塞俄比亞總統夫婦後,程虹將自己的著作和譯著贈送給了他們。
  B04-05版採寫/新京報記者 吳亞順
  (下接B05版)  (原標題:被梭羅影響一生,力行朴素生活觀(1))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wecslxb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